他们吃好了早餐便出发了，中途傅眀深去了水果店买了礼物，舒言知道他是个重礼节的人，陪着他挑选了新鲜的，他们或许会钟意的水果，又请了店员包扎了一番，回到家属院的时候，舒念安正在门口替他的母亲浇花。
他记性倒还不错，尚还认识傅眀深，折了树枝头的石榴花递给了他：“哥哥，还你的！”
舒言不清楚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渊源，微挑着眉，只觉眼前的场景有些让她想笑，见傅眀深蹲下身收下了鲜红的石榴花，又怕把花给碎了，就放在手心里不敢乱动：“念安又在帮妈妈浇花了？爸爸妈妈在哪里呢？”
舒念安顾及着舒言的脾气，于是就握住了傅眀深的手要带他去找，他知道今天舒言姐姐要带一个男孩子一起回家，父亲昨天很开心，在客厅里和妈妈笑呵呵地讨论着未来的事，他不太听得懂，但他都知道。
“他对你比我还热情。”舒言凑着他的耳边嘀咕着。
傅眀深笑：“兴许是第一次见面棒棒糖诱惑到了我未来的小舅子。”
舒言笑，跟着他们一同进了屋，舒庆安闻声杵着拐杖从书房里出来，顾敏华将沉甸甸的水果放进厨房里，热闹的氛围让舒言鼻尖有些发酸，手指被舒念安握住了，任由他一手一个人地带到了客厅沙发处。
傅眀深在和舒庆安叙旧。
舒言听了一会儿，趁着舒念安拿着玩具去找妈妈，一道离开了客厅，顺着楼梯溜回了房间，干净的氛围能给她足够宁静的情绪，趴在床上看着笔记本里自家助理提交来了的素材，一张一张地看着。
门被敲响，她起身，去开门，傅眀深就站在门口，她笑了笑：“不陪我爸爸聊天了？”
“有阿姨陪会着比我好太多。”傅眀深坦白：“今天是家庭聚会，可不是一场学术研讨会。”
舒言松开了门把，让他进来，傅眀深关了门，在卧室内无处下脚——幼年时常常陪她窝在卧室里的某一角讲故事，她最喜欢听王子公主的童话，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听。后来穿着公主裙硬要让他扮演王子，就在这间卧室里。
舒言又趴会了床上，拍了拍柔软的床，像极了昨晚在酒店他让她躺在膝盖时的模样，傅眀深莞尔，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筛选素材。
“傅眀深，以后我带你去看猎豹。”舒言仰头看他：“我曾经在非洲度过很长一段时间，拍摄了一组野生动物迁徙的照片，和这几张不一样，是近景拍摄，在当地研究员的帮助下，我还亲手抚摸了猎豹。”
“什么感受？”
“崇敬。”舒言起身，与他平视：“置身灾难和突发意外时才会发现自己的微不足道，而置身大自然时所带来的渺小不是无助的，而是一种置身其中的责任感。”
傅眀深沉默地听着，他能理解她的言辞却无法切身体会。
来不及再深入交谈，舒念安敲门提醒他们吃饭的时间到了。
在餐桌上，傅眀深陪着舒庆安小酌了几杯，舒言偷偷将手放到桌下扯了扯他的西服，他看向了自己，她挑了挑眉——看呀，这个人要求着自己不能饮酒，在这里却自个儿喝了起来，过分得很。
他笑，在桌子下，载无人看见的地方，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温暖，让她不忍心挣开。
“眀深，你们追龙卷风的事，问过你的父母了吗？”舒庆安将筷子放下，取了纸巾擦拭着手：“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太多的人都用追龙卷风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人，宣泄自己的情绪，获得这种迫人的刺激感，甚至遗忘了它的危险很多时候是拿生命做代价的。我倒也不是不相信你，以你的专业能力，我很放心——但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舒言。”
“和父母已经商量了，他们没有反对。追龙卷风的事确实危险，但并不希望一直都在实验室里度过，我希望有一种新的方式能让我认识世界，认识到我所研究的事物，所以我向学校申请了室外的研究项目。至于舒言。”傅眀深仍旧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我很感谢她尊重我的选择，也对她愿意陪我一起进行这项不可思议的活动的决定感到惊喜和震撼。她就像是一位天使，我绝对无法——”
“父亲。”舒言截断了他的话，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这是一个无法发誓的对话，未来是无法去猜测的，他绝不会去下那些毫无意义的誓言，他沉默了，带着对她的无数的感情沉默了。可舒言无法安静：“很小的时候你还会给我讲故事，我还记得你讲《海底两万里》时告诉我，一个人有无数的闪光点，勇于探索是一点。后来你和我讲《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时候，你告诉我身处困境却不被打倒的人值得敬佩，你告诉我如果在知道前方危险后直步不前，世界将会退步——如果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将会失去很多有意义的探索与追求，这不是生活，而是苟活。”
舒庆安向来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就在今晚，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来自于同一血脉的亲密感，这并非酒精在作祟，此时他很清楚——面对着女儿坚定的目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看到了前妻的模样，又好像是自己妻子的模样……他怎么能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