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风大雪，今早洛邑城天空还有些灰蒙蒙的，一团团云笼罩在这个边邑商都的上空。
下过雪的清晨非常安静，就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雀都躲了起来，四下都静谧无声，惹得人格外困倦。圆儿站在石阶上边撑着扫帚打扫庭前落雪，边扫边有些昏昏欲睡。
有人慢慢走近，带着泠泠脆响。
“圆儿。”
闻声，打瞌睡的小丫鬟一下子醒过来了，赶紧矮身行礼。
“小姐！”
林荞穿着一身锦绣狐裘，白皙的脸透着淡淡的红晕，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也愈发灵动起来，整个人带着少女独有的明媚和俏丽。
“走吧，我们去北雁楼。”
马车的轮子咕噜噜地轧过雪地，留下两行印子，随着车上挂着的铃铛一道，留在这寂静的清晨。
北雁楼在洛邑城的北边，是整个洛邑最繁华的酒楼梨园。里边的佳肴酒酿可口，戏台上唱戏的角儿各有风采，传闻当年先帝北上之时只在北雁楼待过一宿，便大为赞叹，留下“天下第一楼”之名。
林荞到北雁楼的时候时辰还早，日头还没从厚云里头出来，楼里头还只有些匆忙吃早食的行脚游商和收拾东西的堂倌。
林荞掀开珠帘，缓步往里头走，身上的佩环相撞，荡开泠泠脆响。
闻声，坐着打算盘的掌柜的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林荞，脸上立马堆起了笑。
“林小姐来了啊！”掌柜扭着腰从后边走出来，笑哈哈地过来。
林家是洛邑首富，林荞又爱听曲儿，平日里常来北雁楼，这里里外外的堂倌早就认熟了这千金小姐的模样，见着林荞了便晓得贵客来了，哪敢怠慢。
“掌柜。”林荞微微点了点头。
“林小姐，你今儿也是来巧了。”掌柜捻着手里的帕子，掩在唇角，挤眉弄眼地说道，“南边来的那金桃班今日在咱们楼开唱。”
“金桃班那帮角儿可是百八十年才出一趟江南，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就算再难，咱们怎么说都得拉着人在楼里唱一回。您说是吧？”掌柜站在那一个劲儿卖弄吹嘘。
“北雁楼不愧为天下第一楼。”林荞附和地笑弯了眼睛。
“哈哈哈，哪里哪里！”
掌柜笑得花枝乱颤，那满头珠钗和脸上的脂粉也跟着抖起来。林荞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免得落了一身脂粉香。
“小姐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邀了人一道看戏，我先来看看地方，免得迟了些没处站了。”
“小姐这真是折煞老妇了，哪敢让小姐这么麻烦！”掌柜赶紧高声喊着旁边的堂倌，让人把林荞带着上楼去。
戏台子置于内院，方才在大堂中还没什么动静，如今从楼梯上去，往里头才走几步，那婉转的吴侬软语就绕着柱子悠悠而来，连阴郁着的浓云似乎都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