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舒涵院出来,秦椒疾步赶往玉蘅居,生怕在路上遇见蔚彦。偏是怕什么,来什么,秦椒不过才出了舒涵院数步的距离,便见不远处一身紫罗蹙金锦衣的蔚彦信步走来。

    秦椒正想掉头,偏还是被他瞧见了,又喊住了,“阿椒,你这么急着往哪里去?”

    秦椒又只得福身见礼,道,“没什么,只是天色不早了,奴婢赶着回去为三公子准备晚膳。”

    “他便这样苛待你,眼下才什么时候,你就这般火急火燎的,便是晚了些,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敢打骂你么?若果真如此,不如,不如我去与祖母说道,自然能将你安排在玉成居。”蔚彦说着,伸手欲轻抚秦椒的肩膀,却被秦椒躲开了,甚至于她还特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秦椒低着头,谨慎道,“三公子待奴婢一直很好,自不会打骂。是奴婢自己个儿觉得眼下这个时辰,该回去备膳了,也是因着奴婢自知手脚慢的缘故,而并非因着三公子苛待奴婢的缘故,还请大公子莫要误会,更无须去老夫人跟前替奴婢说项。”

    说到此处,秦椒稍稍抬眸,悄然望了一眼蔚彦。只见他眉宇微蹙,眸色苍凉,而那双本要按在她肩头的手就那么硬邦邦地僵在半空,良久,才缓缓收回。

    “阿椒……”蔚彦轻唤她的名字,却欲言又止。他不知秦椒是怎么了,自那次堕马之后,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似地。从前的秦椒分明是那么想亲近他,而如今的秦椒却总想着如何疏远他,难道说是因为她堕马养伤期间,他从未亲自去看过她的缘故么?

    蔚彦其实是想与秦椒解释的,他并非故意不去探望她,实在是有要务缠身,加之连氏不喜。虽说连氏从未在面上表露出对于秦椒的厌恶,但她的不喜都坦露在细微之处。譬如说,秦椒堕马后,蔚彦其实是挤出了时间要去探望的,但每逢蔚彦要去的时候,连氏总能找到合理的说法拖住蔚彦,直至蔚彦又有了别的要事需处置,不得不将探望一事搁置。

    如此一来,蔚彦倒像是故意冷落了秦椒一般,他猜这或许就是让秦椒生气的缘故。

    然则,面对秦椒时,蔚彦又有太多身不由己不能坦言,终归都化作一声轻唤。他希望她能听得出他唤她名字时的深情,或许就能够体会他的无奈。

    若是从前,秦椒都无需蔚彦流露出这般失落的神情,她自己都能先给蔚彦找出百般缘故,积极地安慰自己,好让自己一门心思地钻进蔚彦的怀抱。但,自己总归不再是从前那个秦椒了,故而她也根本无心去体会被蔚彦藏在深处的心思。

    秦椒只道,“大公子若无别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蔚彦思量了片刻,终是说道,“阿椒,我前儿去了一趟臻宝斋,在那里选了一枚翡翠戒指,我想应当是很适合你的。于是,我就买了下来,晚些时候,我让铭书将戒指送过去给你。”

    闻言,秦椒在心中暗自感慨,他与连氏倒是很默契,一个想着给她送镯子,一个想着给她送戒指,殊不知如她这般在厨房干活的,最怕戴镯子,戒指之类的了,做起事儿来,还时不时的关注镯子是否被磕碰,又或者戒指是否会沾染污渍,甚或是揉面时,又怕面团被戒面印花,委实束手束脚,还不易专注,徒增麻烦。

    “多谢大公子美意,但奴婢不要。”秦椒淡淡道。

    “因何不要?”蔚彦问道。

    秦椒则说:“奴婢的这双手时常要在灶台前忙活,戴着如翡翠这般贵重的戒指,若是磕碰了,奴婢心疼,倒不如不戴,还来得更自在些。故此,大公子就不必让铭书再跑一趟了,此外,奴婢还记得连夫人的手指白皙匀称,想来若是戴上翡翠戒指,会更加合宜些吧。”

    “阿椒,你……也罢。”蔚彦见她如此决意,终归是说不出什么来了。

    秦椒正打算再度福身告退,却见蔚彻竟已经从不远处疾步走了过来。

    行至秦椒跟前,蔚彻拂了拂湖蓝色绣银兰的袖摆,一片潇洒,道,“余贺说你来舒涵院了,我便过来寻你。”

    蔚彻原在东郊的木和庄里察看账目,得了消息蔚彦今晚要在舒涵院的敬慈斋用晚膳,又想起秦椒要来舒涵院,便速速将手上的事料理了,专程赶过来接秦椒回去玉蘅居,就怕秦椒与蔚彦接触下来,又生了什么枝节。

    秦椒自然想不到蔚彻心中所思,忙道,“怎么了,是玉蘅居的小厨房里有什么事儿么?”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蔚彻的嫉妒心作祟罢了。

    然,蔚彻还是点了点头,秦椒忙道,“我这便回去。”

    对于秦椒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蔚彻十分满意,至少她选的是跟他走,而不是留下陪蔚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