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霂自昏睡中醒来。

    瓦屋外是红莲吐蕊,恣焰陡攀几余丈高,似要生生灼裂长天。阔刀呼啸着砸碎尸骸,哀鸣与悲嚎荡彻寰野。

    而她双手被绳结束缚悬于高梁,一袭皎白纱裙垂落,百褶摆如昙花盛放。

    她是青阳族的神女,本该在今日火焚献祭给长生天,未料突遭大央卫军捣入。

    奚霂转了转手腕,听着屋外哭喊声渐息。

    尘埃落定。

    铜铁甲交接发出冰冷机械的摩擦声,有一队人在朝这边走来。

    她屏紧呼吸,看着门被粗暴地踢开,灰尘于天光中簌簌抖落,顷刻是大股热浪的涌入。

    进来士兵惊怔,回身对着后头道:“主子,有活口,可能是神女,要不要禀报都督。”

    都督……大央卫军……奚霂还在费脑筋把这俩串连在一起,便听人喊:“都督来了!”

    平地起雷,所有将士一时间绷紧腰背,齐齐垂头下跪行礼,方才还些许躁动的人员现皆不发一声。

    火苗卷上高处,烧得门楣“噼啪”作响,在炼狱的死寂间内显得尤为刺耳难听。

    她觉着奇怪,莫不是来了只豺狼恶豹,为何个个都如临大敌的,他们恨不能把头埋进地里去,她倒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黑靴踩碎砖片,施施然而来,江漱星步伐散漫,悠闲地穿过尸山人群。

    最后立在门旁一位小士兵的跟前。

    他哪敢抬头,额间冷汗直冒,死死盯着男人掐金镶纹的靴尖,眼睁睁看它转向了自己。

    “我不是说统统杀光吗,”嗓音清冷却又带了几分慵懒和戏谑,“不杀等着我动手?”

    “属下不敢!”小士兵连忙伏拜在地,“只是,皇上不是下令……生擒青阳神女吗……”

    目前云绒滚边飞掠,他被人一脚踹翻,皂靴踏在胸口上使劲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能琢磨透这位列一品的南方总督脾性,正如他现在几近把人踩断气时眼中流彩的欢愉,到底是喜是怒,蒙上了一层灰浓的霾。

    破碎的呜咽从喉头贯出,兴奋地刺激神经。火光映下男人皮肤透薄如蝉翼,是病态怖白。

    “那个……能先放我下来会儿吗?”

    女子细软的声音在原本就安静的空气中炸开,士兵顿觉头皮一麻。

    胸膛力道渐松,他缓过气开始剧烈地咳嗽,江漱星背手,桃花眸微眯向里看去。

    奚霂以为能够掌管整个南方的卫军都督该是上了年纪的风霜老人,但她没想过会跟自己差不多年岁。